“你过奖了,我们开门见山吧,你们给我多长时间?”李文军收起了笑容,一手抄着裤袋,一只手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鼻梁骨。尽管之前很多的旧习都改掉了,可这个习惯性的动作,李文军一旦进入信息官的角色,怎么都无法改掉。
“最多五天时间,这是客户要求的最迟期限,而且今天就必须算在内。”
“五天?”李文军粗略估算了一下,从做信息调研,收集,再加上分析,判断。这么短的时间,按照常规的信息工作手段,绝对是达不到的。
“不行,时间太短了,最迟我要十天时间,而且今天不能算在内。”
“不会吧,李先生,你可是我们业内的翘楚啊。五天我都给你说多了,之前我可是听说,你三天之内就轻易获取了一份堪称机密的商业信息。”那人笑着说道。
李文军知道,这人早就对他知根知底了。当然,他也明白这人真正的意图了。“你的意思是,让我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。”
“不然呢,李先生,这方面你可是行家里手。在业内,没几个人熟得过你。”
“这……可是这属于违法犯罪。”尽管李文军猜到了,可听他说出来,心里还是陷入了纠结。
“李先生,你怕什么呢。我们企业信息官这份工作,本身就有一定的职业风险。虽然你上次阴沟里翻船了,不过你也是过来人了,相信比我们这些没栽过跟头的人,更懂得工作中的分寸。”那人说着,凑近了李文军跟前,偷偷朝他比划了一个手势。
李文军看出来了,这人分明暗示他,只要做成了,最少有五万块钱的酬劳。
这么一笔钱,对眼下已经揭不开锅的他而言,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。
从心而论,他真的心动了。任何陷入了窘境的人,想来都会心动。
当李文军内心陷入了一种纠结和挣扎的时候,他忽然想到了佟严冬。他迅速打消了心里的那些欲念。他握住了那人的手,轻笑一声,“对不起,你就是给我十万,三天的时间我也做不成这个单子。”
“你,你说什么?”那人睁大了眼睛,用难以置信的神色盯着他,“李文军,你搞清楚了,我现在可是帮你呢。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,难道你想和那些人一样,天天睡大街,去抢一份微薄收入的工作吗?”
“那又怎么样,朋友,我谢谢你的好意。可是,我宁可天天这么露宿街头,和别人抢一份微薄收入的工作,也不愿重操旧业。至少这样,我心安。”李文军态度非常坚决。
“你,行,你有种,你就这么有气节的找工作吧。”那人非常生气,扭身悻悻的走了。
这会儿,李文军倍感轻松。甚至,他心里非常的愉悦。因为,他刚才战胜了自己的贪欲。
只不过,李文军也清楚,以后,这种诱惑还会越来越多,他想走一条完全合法的企业信息官之路,恐怕还要经受数不清的考验。
已经休息差不多了,李文军捡了一个别人喝剩下的矿泉水瓶,倒了一些水,随便洗了一把脸。他也不敢看自己的形象,估计真的和要饭的差不多了。
看看时间差不多了,他起身正想再去找工作,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,“李经理,真的是你吗?”
李文军身子颤抖了一下,那人的声音太熟悉了,是文静。
他没有回头,只是冷冰冰的回了一句,“对不起,你认错人了。”说着加快步伐就走。
但,没走两步,就见两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。
李文军没想到,不仅文静,车雪晴竟然也来了。
两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人,和衣着邋遢,浑身都脏兮兮的人对峙着,倒是形成了非常鲜明对比。
李文军只看了她们一眼,迅速别过头,不再去看她们,缓缓说,“你们走吧,就当我们从不认识。”
“李经理,我们对不起你。”文静一手掩着脸,眼角溢满了泪水。
她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,昔日那个自负,总是充满了骄傲气质的商场精英,如今竟然沦落到了这般景象。而文静知道,她是害他如此境地的元凶之一。
“过去都过去了,文静,之前我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。你不欠我什么,不要说对不起。”李文军非常平静,自己都很惊奇。面对这些当初背叛他的人,他竟然没有一点仇恨。
车雪晴神色也非常复杂,她走了上前,轻轻伸出一手,犹豫着上前去牵李文军的手。可是,却停留在半中间。她不确信,眼前这个男人是否会拒绝她。
“文军,不管如何,你出来这么久了,我们应该坐下谈一谈。就算是普通朋友,说个话总不是问题吧。”
李文军嘴角浮起一抹浅笑,说,“好,我只有半个小时时间。等会儿,我还要找工作呢。”
很快,三人出现在附近一个高档的酒店里。
李文军一身破破烂烂的形象,对面还坐着两个美女,和这整个的环境都显得格格不入。
他像是多余的,
也许,这种环境早就不适合自己了。李文军看着面前一杯袅袅升腾着水雾的咖啡,脸上多了一分凄然。
“文军,你变了。这几年,在监狱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。我听说,你曾经自杀过,文军,我……”车雪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变了一个人,昔日身上的那种自负,傲气,甚至随时可见的攻杀盛气荡然无存。
他的面色是那么的平和,目光不再锐利,也是无比柔和。这,这还是李文军吗?
李文军抬眼看了她一眼,依然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,“雪晴,事情都过去了,不是说不再提了吗?而且,一切都在改变,人也会改变的。”
“文军,我知道我不管说什么都没用。可是,我只想补偿我当初对你的亏欠。”车雪晴心里一阵阵的刺痛,看着这个昔日深爱的男人这般模样,她心里非常的难受。
李文军没有说话,却将脸转向了窗外。
车雪晴转头看了一眼文静,两人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。文静清了清嗓子,说,“李经理,其实,其实你出事情后,北极星科技发生了很多事情。”
李文军嘴角依然泛着招牌式的浅笑,说是一种回应,倒更像一种敷衍。
尽管李文军心不在焉,可文静还是讲了起来。
李文军虽然说表面并不怎么在意,可心里还是听了不少。
自从他出事后,刘泽星就渐渐得到公司高层的重视,很快升任了副总经理一职。车雪晴遭受监狱里的李文军一再的拒绝后,心灰意冷,嫁给了追求她的刘泽星。而张宇坤也顺利的成为了信息部的新任总监。文静曾一度答应张宇坤对她的追求,但偶然得知张宇坤觊觎李文军的位置很久,早就和刘泽星密谋的真相后,断然拒绝了他。
但,所有的变数,却在此时都开始了。刘泽星成为公司的副总经理后,基本成为了一把手。因为总经理也不管事,行政的工作都是由他来负责。但刘泽星接管公司后,公司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。就如同李文军上次看新闻得出的结果,公司芯片的研发进度一直停滞不前,竟然被海想科技给追了上来。
甚至,公司最引以为傲的核心芯片机密,竟然也遭到了外泄。自然,公司的竞争对手,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。张宇坤接管信息部后,一直没有大的建树。不仅无数收集分析判断出竞争对手的研究方向和动向,连自己公司的信息安全工作,也做不好。及至他处处模仿学习李文军当年上不了台面的手段,接连给公司招来十几场诉讼官司。
车雪晴如今贵为静海医药公司的药品研发部门主管,不过她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。刘泽星自从和她结婚后,彼此就非常不和谐,双方经常大吵。甚至,刘泽星醉酒后,曾殴打过她几次。在他心里仍觉得,车雪晴依然是李文军的女人。
直到有一天,车雪晴回家撞见刘泽星和别的女人的亲密场面,心彻底的死了,两个人的婚姻,也走到了尽头。
李文军听她们俩说完,淡然一笑说,“你们说这么多,到底想表达什么?”
“文军,我们想帮你。”车雪晴忍不住探手过来,轻轻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。
“多谢你们的好意,可是不用,我现在过的挺好的。”李文军依然很平淡的说着,然后抽出了手。
文静有些紧张,她慌忙说,“李经理,你这样不是办法。只要你愿意,我愿意动用我的资源,帮你创立一个信息咨询公司。就像从前,我做你的副手。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,我只想看到从前的你,哪怕你像过去那么骗我,我都乐意。只要你恢复过去的样子,就好。”
文静的眼睛里透着真诚,这让李文军很触动。这么久了,文静竟然还如此的单纯。但,他怎么忍心再度伤害她呢。
“不,文静,你是个好姑娘,不该让昔日那个李文军那么伤害,他不配。”李文军深吸了一口气,看看时间说,“好了,时间不早了,我要去找工作了。”话说着起身就走。
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,两个女人神色异常的复杂。尤其车雪晴,她现在心里有一万个追悔莫及。她再也忍不住了,放声叫道,“李文军,难道,一切都真的回不去了吗?”
李文军停了下来,淡淡的回了一句,“雪晴,忘了那个李文军吧,他已经死了。如今你面前站着的,只是一个你从不认识的陌生人。”说完迅速的走了。
“不……”车雪晴心如刀绞,眼眶里迅速的溢满了泪水……
文静的心里也非常不舒服,她没想到,短短的几年牢狱生涯,彻底的摧毁了当初那么一个商界精英。而也就是那个自负而骄傲的男人,触动了她的少女情怀,让她心头一直魂牵梦萦的。
可如今,一切都破碎了。